在于右任言余光中 * 陆炳文
在几次公开场合中,温家宝总理吟过两位在台的近代爱国诗人代表作:其一是于右任的《望大陆》,其二是余光中的《乡愁》,两首名诗都用充满了思乡情切的语句,表达出游子思慕故土的情怀,所不同的是作者有没有回乡过而巳。
余光中在古稀之龄,尚能经常返回大陆一探,不用像于右任临终抱憾的那样:「葬我于高山之上兮,望我大陆」;在旁人看起来,余光中算是幸福的,然而他自己心里有数,其实那浓得化不开的乡愁,并不是回几趟故乡就能稍解的。
文学大师余光中的祖籍,在福建省泉州市的永春,1949年离开中国大陆,3年后毕业于台湾大学外文系,先后在台湾师范大学、高雄中山大学等校任教,其间创作不辍,迄今著作等身,已出版诗集、散文、评论和译着将近50种。他自称是“文学创作上的多妻主义者”;对余光中鼓励有加的文坛巨擘梁实秋,则夸他“右手写诗,左手写散文,成就之高一时无两”。
余光中谈到作品中的怀乡情结和心路历程时,曾自述,「从21岁负笈漂泊台岛,到小楼孤灯下怀乡的呢喃,直到往来于两岸间的探亲、观光、交流,萦绕在我心头的仍旧是挥之不去的乡愁。---不过我慢慢意识到,我的乡愁现应该是对包括地理、历史和文化在内的整个中国的眷恋」。
60年代起,余光中创作了不少怀乡诗,其中便有人们争诵一时的那段文字:「当我死时,葬我在长江与黄河之间,白发盖着黑土,在最美最母亲的国土」。回忆起70年代初创作《乡愁》时的情景,他时而低首沉思,时而抬头远眺不语,似乎又在感染着当时的忧愁。余光中说:「随着日子的流失愈多,我的怀乡之情便日重,在离开大陆整整20年的时候,我在台北厦门街的旧居内一挥而就,仅用了20分钟便写出了《乡愁》」。
余光中回想指出,这首诗是“蛮写实的”:「小时候上寄宿学校,要与妈妈通信;婚后赴美读书,坐轮船返台;后来母亲去世,永失母爱。诗的前三句思念的都是女性,到最后一句我想到了大陆这个“大母亲”,于是意境和思路便豁然开朗,顿时就有了“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”一句」。他又补充说,「如果乡愁只有纯粹的距离而没有沧桑,这种乡愁是单薄的」。作者诗文写得厚重,实在是因为受过传统四书五经的教育,也受到了五四运动新文学的熏陶,中华文化早已植根于心中。
1992年,余光中重新踏上大陆的土地,表明心迹:「我的乡愁从此由浪漫阶段进入现实时期。我大陆之行的心情相当复杂,恍若梦中,我在北京登长城、游故宫,被两岸同胞的亲情所感染,写了不少诗作,尽情抒解怀乡之愁,因为原来并未到过北京,所以首次回大陆,乡愁并没有一种很对应的感觉和体验」。
自此以后20年來,余光中又往返大陆10余次,这使他越来越发现,乡愁竟是对中华民族的眷恋与深情。去(2011)年我陪他回到了福建家乡,踏上泉州古洛阳桥走一回,他不免又动了情,不但为《乡愁四韵》:“小时候”、 “长大后”、 “后来呵”、“而现在”,谱写新章“而未来” 即兴留下墨痕,也预先为新作《洛阳桥》有所铺陈,翰墨之间飘逸出的乡愁淡了,更浓烈的却是一种依恋交往与期盼沟通之情。
2009年端午诗人节,我为粥会名贤于右任130岁诞辰,编印出版了一本纪念诗集《心和四时春》;余光中有《长未必大 短未必浅》乙文,提及此事:「于右任一百三十冥诞纪念,陆炳文嘱我题句,我报以“遗墨淋漓长在壁,美髯倜傥犹当风”」。书毕又尝语之我谓,「右老法书和中华文化流风余韵,对所有的“龙族”来说,都有着无法摆脱和割舍的影响」。
余光中另文写道:「烧我成灰,我的汉魂唐魄仍然萦绕着那片厚土。那无穷无尽的故国,四漂泊的龙族叫她做大陆,壮士登高叫她做九州,英雄落难叫她做江湖」。今岁欣逢“龙”年,我突然意识到,要为于右任与余光中两大诗家做一番链接,便商之西安于右任故居纪念馆,在诗人节前夕合办一项活动,就名之为“忆长安,话乡愁”,将邀请余光中亲历古都长安,与众仰慕者唱和乡愁。
在于右任故居言余光中,希望一如在余光中故里泉州,他朗诵自己诗作《民歌》的那样:“传说北方有的民歌,只有黄河的肺活量才能歌唱,从青海到黄海,风也听见,沙也听见”;在场的仰慕者敢情同他一同应和,慷慨激昂,余音绕梁,这就是我们民族感情的自然奔放,这就是我们乡愁真情的必然流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