投遞家書探路 解禁回鄉省親*鄧聲斌
1986至1987年,我的胞兄鄧蘊良經新加坡寄回兩封家書之後,思鄉之情更為迫切。時過不久,蔣經國先生宣佈解禁,允許臺灣老兵回大陸探親。胞兄歡喜若狂,但因身體不適,暫時不能回鄉,就在常德縣同鄉會中積極串聯,動員同鄉回常德探親。他一連給我寫了三封家書,要我做好接待常德同鄉的準備。當時我正住在妻子楊時容任教的學校——常德市七中,為穩妥起見,他給我的家書也就投遞到學校。
我還清楚地記得,第一個回常德探親的是潘杏初先生,因為他過去曾經擔任過陀古堤鄉鄉長,雖然冒險回到常德,但總是害怕有人會殺他,成天提心吊膽,不敢出門。胞兄托他給我帶來兩本《臺灣常德縣同鄉錄》,他也不敢送給我。
我接到他的電話以後,立即邀請他的遠房親戚、鼎城區一中潘道生(女)老師和我一起上門去看望他,並陪他到柳葉湖、桃花源觀光旅遊,使他慢慢消除了恐懼心理。回臺灣後不久,他和我胞兄又上門動員曾經擔任過崇孝鄉鄉長的丁惟一回常德探親。當我把丁先生接到常德市七中宿舍時,特地為他燃放了一掛長長的鞭炮,他赫得全身發抖,連忙制止。我握著他的手,親切地說:“您是從臺灣遠道而來的貴客,家鄉人民誠懇地歡迎您!”他立刻轉憂為喜,樂呵呵地說:“一家人,一家人!”回到臺灣以後,他逢人便說:“大陸的親骨肉對我們太好了,我們永遠不能分離!”
1988年上半年,胞兄一連給我寄了六封家書,決定下半年一定要回家鄉來看望老父親。這年9月,他迫不及待地踏上了回鄉的旅途,通過香港轉機,在長沙黃花機場著陸。
我提前從常德趕到長沙,和我家住長沙的姐姐一同到機場迎接他。我4歲時胞兄就當壯丁去了,他在我頭腦裡沒有絲毫印象。我姐姐和他年齡相仿,對他的印象特別深刻,見面後一眼就認出來了,兩姊妹擁抱著痛哭流涕,久久不肯鬆手。
在姐姐家裡只住了一晚,第二天,胞兄就迫不及待地要趕回常德與渴別40多年的父親見面。當時常德至長沙還沒有高速公路,加之幾處水泥路面正在維修,汽車走了將近4個小時才到常德。當胞兄第一時間見到88歲高齡的老父親時,兩腿立刻跪了下來,大聲說:“幾十年沒有來看望您,我向您請罪啦!”
父子倆緊緊地摟抱在一起,雙雙淚流滿面,好久好久說不出話來,千言萬語,不知從何說起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