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瑞舟將軍:我的老師沈之岳典型在夙昔
[粥會新聞中心2月23日臺北訊]「中國國民黨總裁蔣中正先生,1964年間在臺北中山堂召見我,未幾臺北市調查處文教組組長熊道佼,受命在忠孝東路原悅賓樓後棟房內,單獨約詢我進調查局的意願,1969年8月23日始如願以償,翌年並在局長沈之岳先生福證下,於國民黨桃園縣黨部禮堂,與陸史瑛完成終身大事,轉瞬間50年就這樣過去了;近向沈師在政戰學校政治研究所教過的學生,現任台灣安全研究中心副主任胡瑞舟將軍約稿,頃收到即先讀為快,才知作者35年前結婚的証婚人也是沈之公,眞是無巧不成書」。
全球粥會總會長陸炳文博士,今天2月23日在當年婚禮上負責招待的親朋約敘下,岀席忠孝東佳佳雅集時,作了以上的表示;同時表彰同門師兄弟胡將軍,當年的《情報戰研究》課程,恩師給了獨特的全班最高分,還與第二位差距8分引為佳話,後來曾任英國皇家三軍國防研究院客座研究員,獲有美國紐約州立大學政治學博士學位,目前仍擔任政治大學及國防大學教授。這篇題目《我的老師沈之岳典型在夙昔》的文稿,陸炳文認為大有看頭,樂饗粥友網友,全文披露如下:
兩蔣時期軍校辦學頗具特色,座落在台北近郊的政治作戰學校,奉行尊師重道,不但禮聘名師來校任教,更想方設法邀請黨國大老現身說法提攜後進。政戰學校政治研究所師資,當時更是一時之選。記憶中如鄭學稼、江炳倫、楊逢泰、蔡政文、瞿海源、楊國樞、彭文賢、趙玲玲、張玉法、任卓宣、滕傑、沈之岳等老師,都是各學科及實務領域的全國翹楚。少數幾位老師更是情感獨鍾復興崗,一般大學院校縱算望穿秋水仍然求聘無門。
沈之岳老師以其多姿多彩的人生經歷、特殊職務和傳奇故事,在所有老師中最為特別。政戰學校政治研究所16期碩士班政治作戰組共有10位同學,沈老師在1984年上半年對我們講授《情報戰研究》課程。印象中新學期課程才剛排定,同學們已經在談論他的許多傳奇軼聞;包含他曾潛伏延安擔任毛澤東的秘書、他是軍統首腦戴笠第二、調查局局長任內革新招考網羅菁英,以及沈老師對國家的豐功偉業等。我當時年僅25歲,未見其人而先聞其事,早已心生仰慕且對這位老師充滿好奇。
對於沈老師的第一印象,是他的和藹親切自然,講課條理扼要分明;伴隨著對他過往英雄事蹟的聽聞,強烈感覺他心思縝密、沉穩從容,藏含深不可測的大智慧。沈老師的講學開明開放,每位同學都想從他輕柔平易近人的話語中,捕捉人生道理、處世哲學、工作方法和韜略策術,深怕有所錯失遺漏。課堂上同學們經常把握機會提問,師生互動極為融洽,大家都想習得沈老師的絕活真傳。有件事我迄今仍然疑惑不解,沈之岳老師幾乎未在黑板上留下任何筆跡,有幾回他似乎想寫下什麼,最終仍是「畫」了幾個字,依舊口述為主。
同學們最期待沈之岳老師口述親身經歷的神秘傳奇故事。兩個事件令我印象最為深刻,包括他如何掌握運用各種線索及有利因素,成功策反「台灣共和國臨時政府大統領」廖文毅,讓廖主動在1965年從日本東京返台,而這時間點恰在中共羅布泊首次試爆核彈之後。沈老師也講述了大陸易手後,潛回浙江奉化為蔣家祭祖掃墓的過往,中共當年雖然緊急下令,全面封鎖東南沿海各省,亟欲緝拿沈老師,卻仍能安然脫險返台。老師雖然未清楚說明細節,我們卻已經佩服得五體投地。我依然記得,這些面授機宜時刻,整個教室連根針掉地都能聽到,我們全心凝神傾聽,深怕打斷老師的思緒。
沈老師授課內容融入了很多親身經歷,又補充好似源自於他內心參透領悟的玄機,經常都是幾句話點撥就猶如醍醐灌頂,讓大家豁然開朗。記得有一回同學們爭論不休,只因「情報員甄選應具備的條件」課題,沈老師索性要大家各抒己見展開辯論。自由開放的討論中,知識智慧火花迸射交鋒,最後再由沈老師講述他的觀點,這樣的教學特別具有啟迪開導功用。多年之後,我再對照回想,沈老師當時的結論,近似日本戰國時代兵法家宮本武藏的名言:你不可以有最喜歡的兵器。真正的高手修為已臻化境,動靜之間觸碰所及皆是致勝利器,運用之妙其實存乎一心。
沈之岳老師向我們講授情報戰課程時,正式職務是總統府國策顧問。就同班同學們的揣測,沈老師可能並未支領鐘點費,另一可能是他將鐘點費回用招待我們。學期接近結束前幾週,他邀請我們全班十位同學到聯勤信義俱樂部吃牛排大餐。這在當年是十分難得可以大快朵頤的饗宴,席間大家暢談、師生盡歡,我在歡愉氛圍催促下,請示沈老師後現場吟唱蘇東坡《水調歌頭》、和柳永《雨霖霖》兩闕宋詞。經歷人生數十載,能引發我不揣翦陋两曲助興的場合屈指可數,1984年的那個夜晚,想必是師徒互動的熱情,讓我有所感懷吧。
我在那年的夏天結婚,沈之岳老師也紆尊降貴欣然為我福證,這是我與沈老師的另一份情緣,也是老師給我的恩典。今日此時深刻回想,沈之岳老師的言教身教對我後來負笈美國求學、客座英國智庫、長年軍旅生涯、乃至於觀察思考量識決斷,都有潛移默化的影響。全球粥會總會長陸炳文博士是沈老師的得意高徒,機緣巧合得識陸博士並談及沈師,在陸總會長的督促下,匆匆寫了這篇文稿,聊表對恩師的懷想。哲人日已遠,典型在夙昔。沈老師不凡的一生非比尋常,追思沈之岳老師,我期盼在有限的餘生無負恩師教誨,認真且有意義地度過生命中的每一天。恩師仙逝當年,我正在美求學,未及靈前致祭,值此紀念沈師逝世25周年,謹以本文並低吟《雨霖霖》表達無限懷念。